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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来了差爷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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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槐树上栖着的乌鸦扑棱棱飞起,抖落几片新叶。

窦铁山眯起虎目打量这纤弱女子,摩挲着腰间牛皮鞭,忽地朗声大笑:“好!不愧是余秀才的闺女!明日便套车送官!”

“且慢。”余巧巧瞥了眼柴房方向,“今夜若将十数男子拘在寒舍,恐污了祖宗清净。”

窦铁山会意,当即点出八名壮汉:“劳烦各位兄弟押人去土地庙,某自会备好酒肉犒劳。”

待人群散去,康婶搀着余巧巧往家走。

老槐树影婆娑,漏下满地碎银似的月光。“姑娘今日”康婶欲言又止。余巧巧却驻足仰头,望着西厢房摇曳的烛火轻声道:“嬷嬷可记得,娘亲临终前说过什么?”

康婶蓦地红了眼眶。

十年前那个雨夜,夫人攥着小姐的手咽气时,说的正是:“莫叫人欺你无依靠”余巧巧抚过腕间银镯,镂空缠枝纹里似还沁着母亲体温。

忽闻柴房传来异响,她神色骤冷:“劳烦嬷嬷取些曼陀罗粉来——既是要见官,总得让那些泼皮安分些。”

……

暮色压着村头老槐树的梢头,窦保正背着手立在晒谷场石碾旁。烟袋锅子忽明忽暗的火星子,映得他沟壑纵横的脸愈发阴沉。

“余老三!柳氏!”烟杆重重磕在青石板上,惊飞了草垛里打盹的麻雀,“自个儿田里烧麦秸引了祝融爷,燎了十八亩青苗地!老张家两垄秋茄,王寡妇半亩菘菜,全叫火舌卷了去!”

余多寿缩着脖颈蹲在磨盘边,汗津津的手攥着半截麦秆。今晨寅时三刻,他摸黑翻过田埂,火折子刚舔着秸秆堆,西北风卷着火龙就往东窜。

偏巧狗蛋前日摔断了腿,家里连个挑水的壮丁都凑不齐。

“窦叔明鉴!”柳氏叉着腰蹿起来,鬓角散乱的碎发沾着草屑,“麦茬子扎脚不说,沤肥招虫又费事,哪年不烧?要怪就怪风婆婆偏心眼!”

晒谷场顿时炸了锅。王寡妇攥着褪色的蓝布帕子直抹泪:“俺那菘菜原是给虎子换束脩的!”

张家大郎抄起钉耙往地上一杵:“昨儿还见你在火场转悠,敢情是怕烧不干净!”

余巧巧倚着谷仓竹篾墙,指尖捻着焦黑的土块。前世农科院下乡时,渭北平原的秸秆还田术忽地浮上心头。

灰烬里掺着草木灰,最是养地。

“放恁娘的屁!”余多寿突然蹦起来,破草鞋踩得谷粒噼啪响,“谁家灶膛不冒烟?就你们金贵!”他梗着脖子指向西边坡地,“老赵头前日烧荒怎不见你们聒噪?”

窦保正烟袋锅子敲在磨盘上“铛铛”响:“赵家烧的是自家撂荒地!你倒好,麦茬连着邻田的豆秧子!”他从袖中抖出片焦糊的粗布,“这是从你家地头扒拉出来的,可是狗蛋娘缝补衣裳剩的边角料?”

柳氏脸色霎时惨白。那布头正是她拿狗蛋旧裤改的围腰,今早慌乱中竟落下了。

“赔钱!”张老汉颤巍巍举起三根手指,“少说赔三贯钱!”

“要钱没有!”柳氏一屁股坐在地上,拍着大腿干嚎,“狗蛋还躺着喝苦药汁子,你们这是要逼死老余家人啊——”

余巧巧望着满地打滚的妇人,忽然瞥见焦土里冒出的嫩芽。凑近细看,竟是几株灰灰菜从炭渣里钻出来,叶片油亮得反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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