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章 羊肉汤（2/2）

梦境里铁链哗啦作响。刑架上的晏陌迟腕骨脱臼，鞭痕交错如蛛网。蒙面人捏着烧红的烙铁逼近：“连自己是谁都忘了？”

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。

木门吱呀推开，两个狱卒拖着白衣女子掷在地上。余巧巧面如金纸，襦裙浸着便溺与血污。蒙面人靴尖碾着她手指：“这娼妇替你捱了三十杀威棒！”

“她不过是个幌子！”晏陌迟嘶吼震落梁上积灰，锁链勒进腕骨见白骨，“客栈掌柜、镖局暗桩、漕帮眼线——哪个不是用完即弃？”冷汗顺着脊梁滑进绽开的鞭伤。

骤然惊醒时，晏陌迟喉间腥甜翻涌。藕荷色床帐被晨风吹得轻晃，余巧巧正俯身探他额头，松香混着金疮药味扑面而来。

“军医说你要静养月余。”余巧巧递来药碗，腕间缠着渗血的纱布，“梅将军借了村西头王把总家的厢房。”

陶碗边缘还沾着黍米粒，显然是跟主家讨的早饭。

晏陌迟就着温水吞药丸，喉结滚动时牵扯肩伤。余巧巧突然逼近，鼻尖距他仅三寸：“昨夜里某人嚷着‘利用她’——”她指尖戳着自己心口，“这个她，莫不是本姑娘？”

药汁呛进气管，晏陌迟咳得眼尾泛红。窗外传来梅成功粗嗓门：“余姑娘！伙房熬了羊骨汤！”伴随着锅铲敲铁锅的哐当声。

余巧巧叉腰挡在榻前，朝阳透过窗纸在她鬓边镀金边：“晏大人可得快些好。”她捻起颗蜜饯塞进他嘴里，“我还等着收救命之恩的利钱呢！”

余巧巧将铜盆往木架上一磕，水珠子溅到晏陌迟枕边：“这会子装什么圣人？”

她俯身时发梢垂落，带着灶房沾染的柴火气，“从梅将军府到西北大营，多少双眼睛瞧见咱们同进同出？”

晏陌迟偏头避开她视线，喉结滚动牵动肩伤：“你可以恨我”

“恨？”余巧巧嗤笑着直起腰，“那夜你说‘最在乎自己性命’——”她突然掀开晏陌迟被褥，露出裹着麻布渗血的肩胛，“真要独善其身，何苦替我挡这刀？”

门外传来梅成功踩雪的咯吱声。余巧巧抄起铜盆往外走，临到门槛又回头：“军医说这伤再偏半寸就戳穿肺管子。”她故意将门帘摔得噼啪响，惊得檐下冰棱簌簌坠落。

梅成功提着食盒在廊下跺脚，战靴上的冰碴扑簌簌掉：“余老板快趁热吃！”

三层红漆食盒揭开，羊肉汤的香气混着野韭花的辛辣扑面而来。

余巧巧舀了勺浮油吹气：“梅将军这腿”她瞥见对方玄色裤管渗出血迹。梅成功满不在乎地撕了块锅盔饼：“二十军棍换条命，值当！”饼渣子掉进羊汤，漾起圈圈油花。

里间传来瓷碗磕碰声。晏陌迟攥着汤匙的手指泛白，白粥里浮着剁碎的嫩葫芦干——这是西北军伤员特供的吃食。外间两人的说笑声透过薄墙，混着羊肉香气往鼻子里钻。

“大将军发话了！”梅成功突然提高嗓门，“等晏兄能下地，要请你们去大营。”

话没说完被余巧巧截住：“梅将军，劳烦添个炭盆。”

余巧巧端着炭盆进来时，晏陌迟正盯着窗棂上的冰花出神。